师傅洗车铺就开在北京一个居民小区的地下车库里,没有招牌,没有大门,便是一个过道,挨着一个废弃的车库出入口。
2005年,在北京起早贪黑地做了几年蔬果买卖后,几个老乡聊起“买车的人越来越多,洗车的活肯定少不了”。
他以为有道理,便把稳了,瞥见路边有人提着桶帮人洗车就上去聊几句。
年底,和家人商量,拿了驾照,转行的心便定了。
“那时候,路边洗车的险些都是夫妻,拎一桶水,冬天手冻得通红。
我能找到这个地儿,没受那个苦,也是运气好。
”2006年,一根皮管、两个桶,洗车铺就开张了。
起初,夫妻两人各照顾一摊,直到洗车的活儿稳定了,他们才退掉了菜市场的摊位。

车库过道原用于值班室的屋子成了夫妻两人在北京的安身之地,虽然只能塞下一张双人床,一张桌子,没有厨卫,但“租金得当,冬暖夏凉”。
冀师傅的媳妇回老家前,小区里常常见到夫妻两个一起擦车,一起闲步,一起坐在床沿上用饭,菜就摆在凳子上。
家具是一个业主给他们的,实在,屋里大大小小的物品不少都是小区住户淘汰的二手用品。
这个小区初建时,一半是回迁房,一半是商品房,由于在南三环,毗邻批发市场,曾有很多做生意的江浙人在此租住。
后来随着批发市场的外迁,小区里的租客“不像早些年那么稳定了”“熟人少了,洗车的也少了”。

冀师傅的洗车铺 汽车知识

2021年,冀师傅决定让媳妇先回河北老家。
“洗车的少了一半多,多搭一个人在这儿没用”,又遇上孙子孙女都要上学了,老家须要人帮忙。
冀师傅的老家离北京开车也就三个来小时,“经济不咋行”,以是“能出来的都在这边打工,一家一家的”。
这两年还乡的人也有一些,但留下的还是多数,由于“县城里赢利更不随意马虎”。
一个人留下来,对冀师傅来说,最麻烦的事是“用饭”。
原来半地下就开不了火,媳妇回去后的这两年,他也数不清自己吃了多少箱挂面。
新找的这份差事人为不高,但职工食堂办理了他“用饭难这件大事”。

自觉“仰人鼻息”,冀师傅夫妻俩和小区里的物业、保安一贯都相处得不错,“宁肯委曲点,也从来不给他们惹麻烦”。
现在冀师傅一个人,更是和当保安、修水电的“老哥们”走得勤了,逢年过节,总有人张罗,买点花生卤菜喝上几杯。
像大多数“老旧”小区一样,这里的保安多是上了年纪的人,有的人老家就和他的老家隔一条高速公路。
冀师傅说,这次是由于“上面哀求必须辞退60岁以上的保安”,他才有了一个事情机会。
他舍不得几个老哥,也担心自己未来的出路。

冀师傅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,但“身体究竟是跟不上了”。
“干活、吃住都在地下”,夫妻俩都落下了腿疼、腰疼的毛病。
年夜夫让他多晒太阳,这两年,他养成了每天中午在小区里快步走的习气,“哪儿有阳光走哪儿”,一走便是两三个小时。
曾经,他希望儿子跟他一起干,但想想,又舍不得孩子受这个苦。

实在,他知道儿子压根看不上他窝在半地下室干的这个活。
夫妻俩一贯在外打工,孩子随着爷爷奶奶,和他们互换不多。
儿子高中毕业后也来北京打工,但总是稳定不下来,做几个月就换事情。
父子为此没少发生争执。
有一段韶光,表面溘然多了很多上门洗车的做事,什么云洗车、e洗车,他本来看着就有点心烦,儿子来用饭,一贯说什么“降维打击”“早晚得去世”的话,他没忍住,摔了筷子。

儿子走后,他自己算了算账:洗一台车约25分钟,小型车收15元,SUV收25元。
刨去用饭,干12个小时满打满算500多元,还要扣掉水电、租金等。
冀师傅和媳妇觉着拼低价不可行,不如改为精洗做事,每种车型洗车费涨10元。
但他们有点抹不开面,来洗车的都是多年的熟客,以是暂时也保留了低价洗车的选择。
客人也给他们出过主张,让他们增加补漆之类利润高的美容项目。
但受制于环保、设备的哀求,“顶多能干个打蜡的活儿”,冀师傅说,“我能和别人‘卷’的只能是随叫随到,干事负责了。
”小区里,一些车主都是一家两三辆车交给他洗、打蜡,办年卡的人也不少。
2022年,一个车主看他不随意马虎,二话没说,在他这儿存了5000元洗车卡,“这得洗多少次啊,我知道是他的心意”,冀师傅打心里以为温暖。
2023年春节从老家回来时,他给这位车主带了一整箱土特产,对方高兴地收了,他以为“这便是情分”。

不过,“早晚洗车的活儿都得让机器抢走”,他笑了,这话曾是他儿子说的。
老家县城的加油站去年就开了自动洗车,加300元油就可以免费洗车,“中秋时排老长的队,我也去凑了个热闹”。
冀师傅早几年就在县城里给儿子置办了婚房,如今儿子一家留在了县城,“虽然挣不了几个钱,但能陪着孩子上学,不用像我们当年,让儿子成了留守儿童”。

任务编辑:齐征,余冰玥

来源:中国青年报客户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