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往前走,你不一定是走进繁华,而是走向荒漠。

正如网剧狂轰滥炸、车如流水马如龙的年代,

元朝才女一首冷门词让出轨的皇三代转变主意后写进琼瑶的歌词 休闲娱乐

我却执着地抱着琼瑶姨妈的《情深深雨濛濛》哭得稀里哗啦,

一边回味着一场场惊世骇俗的你侬我侬,一边骂着:书桓,你真渣!

本日的故事也要从江南的一场雨提及。

此刻,男主正咬着笔杆,看着窗外阴霾渐起,淅淅沥沥,

心里是暖暖的眼泪跟寒雨混成一块,老丈人的影子无情在心里徘徊。

他不知道拿什么去见最爱的女孩。

江南的小雨,总是有这样的魔力。

一场雨染得梨花白、杏花红,

僧庐下、客舟中,

不知缭乱了多少人的思绪,打湿了多少暗黄的纸笺,

只要你乐意听,油纸伞下总是有故事的。

他暗恋的女主,姓管,家道殷实,家学渊源颇深。

听说祖上便是辅佐齐桓公成其霸业的管夷吾。

功成身退,为避战乱,才从山东移居到浙江湖州,祖祖辈辈定居于此。

管家人品极好,大方仗义、年夜方乐施,

风调雨顺的时节,开馆授徒;

荒年饥岁卖画换钱、赊粥捐粮,倒骑着驴子,看看山茶花。

乡间邻里都说其慕古贤之风,便将此山称作“栖贤山”。

吴兴山麓栖古贤,山茶花间住神仙。

和煦的山风,就这样伴着花喷鼻香,撒下繁衍生息的种子。

在这样家庭中发展起来的女子,自然是超尘脱俗、地灵人杰的。

幼年时的女主总是眨着大眼睛,细细地听着父亲的教诲,一字一句,一笔一画

倚窗诵经,不雅观花弹琴,静似红蕖照水,动若细柳扶风,

书得行草真隶、画得梅兰菊竹,

佛心一点,仪态万端,

犹如瑶池仙子宴流霞,醉里遗簪幻作花。

管公唤她作“瑶姬”,并暗暗起誓,不能让凡夫俗子作自己的女婿快婿。

先生长西席无边丝雨细如愁,没想到千里姻缘一线牵。

可堪那好雨知时节,

润物,也当红线。

【画】

1290年,他出山寻友扑了个空,忘却今日竟是惊蛰,没带着伞。

原来是群山叠翠、绿蟒翻滚,天却顷刻间变了脸。

春雷乍动,只得在城郊的瞻佛寺暂避存身。

好在寺院方丈也是他的故交好友,可借得蓑衣笠帽,免了这一身狼狈。

不久,雨停风息,他刚要走,却不由得停下脚步,望着寺院的墙壁入迷。

钉住他的,是墙壁上的一幅《修竹图》。

但见图中,墨竹一竿,从左下斜刺至右上,苍劲挺立。

竹叶用墨以浓为主,却也讲求,虽本体较少变革,也恰好和竹竿对照生姿,

造型上,肥不似桃、瘦不似柳,下笔爽利娟秀,枝叶纷披,错落有致,匠心独运,已臻妙境。

“好气概,妙手笔,非功力深厚而独到之男子所不能为!

看着看着,他不由得叹出声来。

“雷动惊蛰始,雨催龙鳞升,没想到敝寺今日,竟迎来真龙。

能得‘吴中八俊’一语,可见此物当真不俗。

枯荣方丈的一句话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“不敢不敢,晚生敢问这画出自何人手笔?这山村落野店之间竟还有这般人物?”

“哈哈”枯荣大师朗声大笑,“时听子昂所言,说此画是男子所为?”

他瞪大了眼睛,诧异:“难道是女子?何人啊?”

“子昂可听过,栖贤山管伸,管太公?”

“管太公之女?”长老点点头。

管伸的大名在他,早已是如雷贯耳。

此公吴兴一带名望甚著,当地贤达也多有交游。

他曾经在酒席宴间,也与管公有过一壁之缘,

可管公有个如此才华出众的女儿,却实未知,这不禁激起他的好奇心。

“如此才学,待字闺中?”,说这句话的时候,他有点酡颜。

长老听完,眼望着面前这个器宇轩昂,眉宇间还透着半分帝王气的年轻人,

卖了个关子,笑道:“神女生涯原是梦啊。

梵音阵阵,木鱼声声,众生万物却究竟参不透一个“情”字。

回到自家府邸,男主平生第一次以为,

廊下的阳光如此灼目、书房的地面犹如火烧、手里的羊毫非常的沉重。

他一次次挥毫着墨、刷刷点点,意图再现寺中《修竹图》的风采,却终未成其事。

要知道这在平时,是他不屑为之的事。

让他牵肠挂肚的除了维妙维肖的图画妙笔,还有老僧口中的那位管家小姐。

“我究竟该若何才能见上小姐一壁呢……”

想着想着,他便在梦里巫山神女相会了。

院中的雾霭散了,雨滴从叶脉上滚落,拨动着大地的琴弦,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萌动着。

【书】

卷轴用一只精美的锦匣盛着,送来锦匣的是管太公的朋友。

朋友解释来意:赠书人想让管公指示一二,

并想用锦匣中的这幅字,换二小姐的一幅墨竹。

管公好奇,打开卷轴的第一眼便落在了题名上。

三个遒媚秀逸的楷书赫然在目:“子昂書”。

宋末元初的江浙一带,

作为末世皇族、秦王赵德芳的嫡传子孙,赵孟頫(字子昂)自然是名满天下,

这不仅源于先人的荫蔽,还源于其足以睥睨天下的才华。

他年少成名,14岁便经由吏部选拔任真州(今江苏仪征)司户参军。

1276年,蒙古铁蹄攻陷临安,国破家亡,他不得不隐姓埋名、弃职闲居,

元廷几次征召,盖不履新,甘心含恨林中。

其人生的剑眉星目,风骚洒脱,

其诗文文词高古、字画得钱选真传,交融诸家之妙,精工绝伦。

史官杨载称:

孟頫之才颇为字画所掩,知其字画者,不知其文章,知其文章者,不知其经济之学。

当然,这是后话。

“南渡君臣轻社稷,中原父老望旌旗。

看到如此崇高而遒劲的书法,管公对其为人已是懂得半分。

此书筋骨内含,笔笔精到,他自然也是爱不释手,

毕竟这样的作品,在当时千金难求。

管公对赵子昂的要求欣然应允,心中暗道这年轻人的聪慧:

其一以书换画,抬高了双方的身价;

其二,以书易画,凤子龙孙亦不显冒昧,可避男女之嫌,可全斯文之礼;

其三管公早听闻这赵官家出身帝胄、温文尔雅、一表人才,

常怀经纶之志,素有八斗之才,岂不借此良机,撮合这一段金玉良缘?

谢过朋友,管公便将书法第一韶光拿给女儿,解释意图。

年轻的管二小姐,看看精心装裱的书法作品,又听父亲诉说赵子昂的平生为人,

常以李清照自诩的他自然甚是钦佩,只恐这位赵官家不似当年的“赵明诚”。

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,她便立时提笔,将心中的“竹”描摹得维妙维肖,

每一片竹叶都像是一片未启的唇。

在心里红得如火,在纸上黑得如漆,

如胶似漆。

鸿雁传书,见字如晤。
统统回到文章开头的那一幕,

随着墨竹图一起来的,是管公的一封报答宴的请柬。

看着几案上的两样东西,那赵官家若说是坐立难安,不如说是欣喜若狂。

惊鸿一瞥,抵得过似水流年啊。

彼姝者子,何以予之?且奉上一篇《修竹赋》

猗猗修竹,不卉不蔓,非草非木。

操挺特以高世,姿洒脱以拔俗。

叶深翠羽,干森碧玉。

孤生太山之阿,千亩渭川之曲。

来清飙于远岑,娱佳人于空谷……

【诗】

一见美人兮,思之如狂;

人间无正色,悦目为姝。

红笺小字,和人间情爱比较,自然是诉不尽平生意的,

但有了绵长的文化和高雅情致的浸润,

婚姻便不再是罗网,而将两人的心扎得更紧了。

1262年,管道升终于得偿所愿和赵孟頫喜结连理,

彼此过上了赌书泼茶、诗书唱和的日子。

这一年,管道升28岁,赵孟頫36岁。

大概是前缘注定,“管瑶姬”变作“管道升”的那一刻,

她也继续了先人优秀的基因,

前世为贤相,今生作贤妻。

赵孟頫出于母命,不得不与元臣程钜夫,北上大都,做起了南宋的“叛臣”。

(程钜夫曾向忽必烈透露,如三次征召赵依旧抗命,便会将其百口处以极刑)

声名显赫、官运亨通,从兵部侍郎到翰林院承旨、荣禄大夫,

赵孟頫历仕五朝,官拜从一品。

延祐四年,连管道升也变成了“魏国夫人”,世称“管夫人”。

官帽越戴越高,人却也越来越孤独。

刺目耀眼的富贵荣华背后,是背国忘家、数典忘祖的诋毁。

他读的儒家经典越多,心里的负罪感就越沉重。

意思有点像《天龙八部》里的慕容公子。

“人生识字忧患始,姓名粗记可以休。

以是,他屡屡辞官,或者调请外任,

做做教诲、管管民生、和四方学子谈经论道,

连衙署都设在了山净水秀的杭州。

让历史的困惑和压抑回到书卷和山水间荡涤和纾解。

名利耗着人,文化养着人。

他比谁都明白,

自己是南人的魁首,也是傀儡,是昭显礼贤下士的旗帜。

自己不真是元世祖嘴里的李太白、苏学士;

元世祖也称不上什么唐明皇、宋仁宗。

再后来,赵孟頫50岁,管夫人也已过不惑之年,

玉貌一衰难再好,

情绪上的情投意合、艺术上的同生共长,生活中的优渥富余,

让他想到了,苏东坡的暮雪、王献之的桃叶(妾名),

他也想像当年的司马相如一样——纳妾。

老婆管道升听了这个事,看看镜中穿金戴银的自己,

又打量打量穿绸裹缎儿的赵子昂啥也没说

白发对黄花、老夫不雅观徐娘,有啥说的。

老娘和你一起跨过山河大海,也穿过人隐士海,

如今远走他乡,末了你说:要换人。

她没作声,不提离婚分家,也没吊颈摔碗,

你不是想当司马相如吗?那老娘就当一次卓文君。

一篇《我侬词》不亚于当年的《白头吟》:

尔侬我侬,忒煞情多,情多处,热似火。

把一块泥,捻一个尔,塑一个我,

将咱两个,一齐冲破,用水调和。

再捻一个尔,再塑一个我。

我泥中有尔,尔泥中有我。

我与尔生同一个衾,去世同一个椁!

“我中有你,你中有我” “生则同衾,去世则同椁”

称青春匹马归来,永白头一世夫妻。

这样的情真意切,

量他赵官家心如铁石,又如何不为之动容?

在那个男人三妻四妾是家常便饭的年代,

赵孟頫终其生平,再未提及纳妾一事。

这首词,也成为当今,夫妻死心塌地的千古金句,

后来被琼瑶写进自己的歌词里,成为永恒的经典。

情深深 雨濛濛

多少楼台烟雨中

记得当初你侬我侬

车如流水马如龙

只管狂风平地起

美人如玉剑如虹

……

每个有才华的女子,都想成为李清照、管道升,

可有多少男人,不想成为赵明诚、赵孟頫呢?

女人是幸福的,男人是幸运的。

遇上对的人,永久也不算晚。

1319年五月,管道升脚气糖尿病疾笃,自知时日无多。

他和赵子昂说,想再去看看栖贤山的山茶。

未至,客去世舟中。

赵子昂记得,那年的雨很大,

山茶花白得像雪、粉得像霞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