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年茶喷鼻香 一枕繁华

沉喷鼻香树在沼泽里糜烂之后，变为化石一样的坚硬，沉喷鼻香的味道在喷鼻香炉里萦绕，喷鼻香灰散发着暗暗的哑光。
秋日的落叶在雨水中被感化得湿润，雨水顺着屋檐滑落下来，光阴轻而易举地穿梭在生命之中，青铜的喷鼻香炉里卷曲的青烟在漫长的雨夜里隐逸，火苗舔着铁壶的底，和泉水一起寂寞地燃烧着，月光泡燃了茶叶，远古飘来的茶喷鼻香无孔不入地洗濯着我的神经。

二十多年前，同样大雨滂沱的夜晚，我的爷爷坐在油灯下，戴着一副古旧的老花眼镜，一只手拿着一本线装书阅读，另一只手从发着微弱红光的火塘里取出陶罐，陶罐里装着茶，被烘烤过的茶喷鼻香飘满了黑夜的倒影，青铜宝剑挂在“天地君亲师位”的一旁闪闪发光。
他是一个远近有名的读书人，写得一手好字，也是有神力的羽士师长西席，驱鬼降魔都是他的职业，前一天，他收到约请，山里一户人家的产妇得了怪病，年夜夫治不好，请羽士师长西席去捉鬼，清晨他提着青铜剑起身前往山中，随身带着他的好些布袋，他在产妇家里摆设道场，烧喷鼻香燃纸，提着青铜剑在屋前屋后旁边开弓地唱着跳着，把捉来的幽灵装在布袋里，埋在屋后的院子里，并用瓦片挡住埋布袋的地方，让幽灵不得翻身。
傍晚时分他回到家里，随身的布袋里都是茶和米，作为感谢，主人家向羽士师长西席赠予了上好的大米和茶，他装在随身的布袋里，薄暮时分到家，那一双泥泞不堪的双脚便是生存的象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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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夜雨敲窗之际，我总能感到窗外的古意带着雨水，打湿了我的笔墨。

那是童年宝贵的影象，一贯保存在沉睡时候的梦境里，梦境里有唱着跳着的爷爷，有大片的桃花林，有山水之间，流水的痕迹，有天地之间，雨雾的痕迹，有茶味之间，灵魂的痕迹。
悠悠江水向东流，桃花远去，远如迢遥的渔舟。

景迈山傣族的先人迁徙到景迈山，是由一只金马鹿带路而来的，这是天下茶文化的源头，当时，茶树的种子随着春天的泥土被人们种在脚下，千百年后，他们的后代吃着大米，喝着茶汤，膜拜着千年的古茶树，孩子们像风一样在茶山上游来游去。
茶味，在野史的只言片语中被记录，在民歌、流言中被传承和保留下来。
当年种下的种子已高过人，而当年种茶的人们，早已与青山为伴，山中的宅兆已荒草丛生，荒草孤独，看着茶山上远古的爱情，看着茶山上野合的青年男女们如春花怒放。

喝茶人的魂魄常被桃花带走，口味枯淡的时候，唯有一壶茶喷鼻香能让身体复活，今日的衣襟上还飘着昨夜的茶喷鼻香，在美好的幻觉里，古代竹简里跑出来的秀才，走在清风拂面的春光中，唱几支小曲，折几支杨柳，吟诵着风月，让衣带飘飘随风飞起，口中念叨着：薄暮已至，归矣，归矣。

日本的愚唐国师曾经写过：

瘦藤破笠扣禅扉

元来佛法无多子

用饭吃茶又着衣

自笑十年行脚事

意思是：佛法极致的意义乃是将日常生活过好，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过好。

人间间是不能短缺茶的，从人类创造茶开始，茶就浸润了尘世的统统：繁荣昌盛，五谷丰产的时候，谷物爬满了中原的地皮，庄稼人在野外里围着篝火又唱又跳，庆祝着风调雨顺的好年头，此时不能短缺茶，茶是庆功的象征。
四合院里刚娶了小老婆的老太爷，正坐在太师椅上，看着窗外的春花怒放，看着身旁哭哭啼啼的老太婆，看着当心翼翼的小老婆，以一种端庄的姿态，开始饮茶，此时，茶是安心的良药。

从来名仕能评水，自古高僧爱斗茶，高僧，厌弃名利，洗练心境，双眼清透，心如明镜，他在群山之巅孤独的寺院里以茶道招待众生，茶客三饮得道，合乎自然妙道，此时，陆羽正将《茶经》以蝇头小楷抄录在扇面上，对着夕阳端详，此时，茶浑身高下，都布满了禅意。

旧时闹市区，行商坐贾，货通天下，茶楼里烟花女子、说书艺人、江湖郎中、贩夫走卒热热闹闹，红笺小字说尽平生，茶味弥漫是岁月的慌张，那说书艺人口若悬河，说罢，四座喝采，那卖唱的女伶放下琵琶，四座仍喝采，茶壶高高举起，茶杯在四方桌上叮叮当当地响动着，一个鹤发童颜，长须青衫的白眉道人从闹区走过，他的衣袖里，藏着一片茶叶，他正要去往山中，此时，茶是世俗尘凡中最随意马虎得到的良药。

雨夜里赶考的清贫秀才，牵挂着心头依旧，一抹红喷鼻香，岁月里尘封的往事被打开，那是古书里的诗人落难，小姐多情的故事，他们风起云涌的雨夜时分，诗人秀才在进京赶考的途中，途经废弃的破庙，就着柴火烤干衣衫，温上一壶大略的茶，等待着嫡上路，并且打着喷嚏在破庙的墙壁上写下诗歌：

朝为田舍郎

暮登天子堂

将相本无种

男儿当自强

此时，茶是唯一的温暖和安稳。

朝代更迭，江湖凶险，被推翻的朝代远远多过建立的朝代，而茶却保留了下来，如火种，如星星，终极发展为根深叶茂的大树，茶道守诚，直心而为，自然而行，安静沉稳地穿越了岁月的沧桑。

诗写梅花月，茶煎谷雨春，千年茶喷鼻香，一枕繁华，茶醒后，已是午夜时分，起身，穿衣，蘸上浓浓的墨汁，在白棉纸上

写下饮茶后的诗歌：

秋山

适得八玄月

闲把桂花嗅